散文选粹.告拓荒者

告拓荒者

——谨此献给在文学羁旅里不倦求索的同行们

∥亦然

寻访黄河故道，泛舟长江源头，叹观殷之甲骨，品味周之凤雅，忽闻一绝唱自汩罗悲风而来——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于是截竹而吟，被发而舞。于是，滥舞而类印地安的野牛，狂思而至补天女娲立地盘古。于是灵感起来，于是诗人起来，于是梦幻起来，于是陶陶然荷锄以歌，举鼎以歌，伏犁以歌，负纤以歌，豪饮以歌，滥醉以歌，狂笑以歌，疯哭以歌，挥泪以歌，泣血以歌——

三月风，

三月雨，

三月甩尾的牛呵，

三月拔节的草呵，

三月哟！

于是，走在一起来。

你。我。他。

我们孤独我们无缘我们陌生，却又相识相知相依想系相慕相怜太久太深！自儒道墨法，秦汉魏晋而迄今么？同掬水中月，同泣屈子志，同叹后羿箭，同悲《春秋》事，同逢桃花源，同吟红楼诗。我们同是立地的精英，我们同是擎天柱檩，我们同是时代的拉纤夫，我们同是未来的黎明，我们同是泣血杜鹃，负重驮牛，盯着未来的鹰，于是，我们同搭一趟车，同撑一叶舟，同支一洞天……

你是我们！

他是我们！

我们是我们！

归路，就此断了，

不曾如空城计随羽扇诸葛昙花仙逝，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在几千年后的今朝重蹈历史。我们是丢了水袋的骆驼，我们是背井离乡的移民，一把火焚了田庄，一把火焚了舟楫，一把火焚了吐沫噙泥、住了几代人养了几代人的巢窠 。我们斩断忧虑我们斩断归路我们斩断缆绳，同时也斩断了“白蛇”我们“起义”！一帮缪斯的信徒啊，一帮没有骡马没有水草的苦行者啊，却注定要在这茫茫无期的羁旅里走下去、走下去…… 走过荒漠，走过戈壁，走出水沼地！

蚂蚁是你，昆鹏是他，苍蝇不是我们。因为我们头顶有北斗，胸内有绿洲！

拓荒者去了，

路，留下来！

你走吧他走吧我走吧——我们走吧！

把烁金之口留给麻雀，把呻吟沉沦留给驼鸟，把袖手衣袋留给企鹅，我们走吧！

缪斯自天堂佑我。

但丁自地狱佑我。

让别人说吧，我们自己走自己的路！

呵，你佑我他佑我扬扬洒洒亮亮丽丽的三月雨佑我——

认识自己，

相信自己，

战胜自己，

拓展自己！

原载于1991年3月拓荒文学社《拓荒者》创刊词转载于《中国诗歌》《散文》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