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第十九集

    长篇小说《梦》连载 

作者：北方笑生&杏花微雨

                        第十九集

               文状元做奇怪梦  俏江菁救朱羊倌

        郊外一个旧场房前一片忙乱。警笛声歇，警车、药监执法车、工商行政车杂乱停放着。几个民工模样的人正在装车，穿制服的人在一边指挥一边催促。一群看热闹的人围了个圈儿。四方脑袋的羊倌老朱被明晃晃的手铐铐着挣扎着，小英子揽挡着，两三个警察推搡着，把羊倌老朱推进了一辆白色面包警车里。一个清晰的梦！而且是在刚才打盹的时间！打盹时间从没有做过这样清晰的梦！羊倌老朱怎么在这个地方被抓了？尽管自己曾经做过与现实吻合的梦，但这个梦不可能与现实吻合。因为就他所知，羊倌老朱和这荒郊野外没有任何关系，这怎么个吻合法？这是文状元这会儿的心理活动。文状元被女科长暗算之后，有四五天几乎处于精神崩溃状态，天天关在租住房里不出门。大龙对他千方百计解劝也无济于事，不时喃喃自语，科长、女人、名片、毒蛇之类等词语在文状元嘴里无序地滚动。大龙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向老乡们说文状元得了精神病，这可怎么办！还提到文状元名片上打了学历学位，都是这名片惹的祸，甚至扬言啥时间碰见那个女人，剥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二结巴也去解劝过，不过他感觉文状元的精神状态，没有长脖大龙说得那样严重，虽然文状元气得有点昏头昏脑，但是思维条理还是清晰的。二结巴的感觉也许更接近文状元的真实状态。文状元刚才梦后的心理活动，也在证明着这一点。棉纺厂事件确实对文状元打击不小。文状元也自我检讨：自己眼拙，没有看清这个女人；有时候又找客观原因——在那情那景下，自己不同科长谈那些又能谈什么？最后他的结论是谁都不怨，只怨这女人太阴太狠了，天下还有这等恶毒阴险诡诈的女人！这个残花一样的女人——这里已不用“漂亮”来形容了——在他眼里漂亮的女科长扭曲了，变成了一条扭动着光溜溜身子伸着长信子的毒蛇。文状元名片上打学历学位的事也传了出去，这件事已经成了老乡们的笑柄。尤其鞋匠哥二饼，见人就说文状元书呆子得了精神病：就你多识俩字，把学历学位打到名片上，想勾引女科长，结果给女科长传递了一个书呆子信号，叫那个女人给暗算了。痛乎悲乎？呜呼哀哉！文状元在创伤中知道了老乡们议论的大致，他的反应是脸红，然后脸更红了，最终落在了泪水上。文状元的 BP 机响了。回过去，那头是漂亮媳妇的声音。漂亮媳妇说家里出了点事，要文状元和木子大涛帮一下忙，帮小英子照顾门市，她很快就过来了。文状元想到刚才那个梦，急切地问出了什么事，这么紧张。漂亮媳妇只说：“千度兄弟，你老朱哥叫弄走了！”文状元知道叫“弄走”的意思，不好细问，只答应说“好，我们马上过去！”奇怪，羊倌老朱果然出事了，真奇怪！印证一下和梦境一样不一样。文状元精神振奋起来，暂时忘记了妖娆的女科长，即同木子大涛联系。木子大涛说：“你快点过来，咱们羊倌老朱办公室楼下见！”文状元听木子大涛这样说，即往羊倌老朱办公室而去。大家惊慌忙碌的当儿，有一个人倒是清闲了，那就是钻天猴。钻天猴从这件事中看到的不是惊心动魄，而是一个机会——小英子失去了保护伞。钻天猴嘿嘿笑了两声，朝羊倌老朱挂靠公司办公室而去。门虚掩着，只小英子一个人在。钻天猴朝小英子淫笑，小英子本能地站起，并厉声喝斥：“别过来，我姑父一会儿就回来了！”钻天猴只是笑，也不接话——他心里太清楚了：你姑父回不来了，你这会儿成我的了！上去，抱住小英子就亲 血红的舌头往小英子嘴里蜿蜒。小英子强力反抗着，趁势咬住钻天猴舌头，只听钻天猴“啊”地一声，松开小英子夺路而逃……钻天猴逃到一楼，见文状元和木子大涛上楼，钻天猴红着脸同二人打招呼。木子文状元和大涛见钻天猴嘴角流着血，问钻天猴：“怎么了?”钻天猴只说舌头疼，也没说为什么疼，便慌慌张张向外走。文状元和大涛本想问小英子在不在，可连钻天猴的人影也不见了。“好险！“钻天猴惊叹着快步走着——差点儿让这俩人撞上！便急找卫生所收拾残局。文状元和木子大涛上楼，办公室空无一人，不见小英子，也没有买货的客人，静静的。正在纳闷，小英子从卫生间出来了，脸上还带羞赧。文状元见小英子表情奇怪，联系到了刚才红着脸惊慌失措的钻天猴，直觉告诉他，这俩人中间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不好细问，只向小英子说：“我们俩是你姑让我们过来帮忙的，有啥事给我们说。”并问羊倌老朱是怎么回事，出了这么大事。小英子叹了口气，回忆起了姑父被抓的情景。地点就是在郊外！一个油漆斑驳的红色大门——文状元专门问了厂房大门的颜色、新旧程度，和自己的梦境完全吻合，文状元感到十分奇怪。。从小英子的话里，文状元和木子大涛知道，羊倌老朱日鬼倒棒槌造假药让公安局抓了。文状元这时候把自己做梦的事放在了一边，心里说“造假药！活该……”胸口气鼓鼓地，差点儿说出“该枪毙”三个字来，好在忍住了——没有犯那次在羊倌老朱家里替二结巴抱不平的错误。羊倌老朱往市场发白蛋白大涛和文状元是知道的，没想到羊倌老朱弄的是假药。也不知道羊倌老朱生意做得好好的，造假药干什么。话说羊倌老朱听从漂亮媳妇的安排，到中原市挂靠公司之后生意不错，一天也可以弄个万二八千的，但人心不足蛇吞象，羊倌算了一下，这样下来一年也不过弄个三百来万，这和自己的博大胸怀相较还差不小一段距离，便打上生产假药的主意。羊倌老朱是雷厉风行之人，如是想着可干起来了，开始买设备租场房，几天时间生产了两千支人血白蛋白投放市场，两三天时间可卖完了。一支赚三百块，两千支就赚了六十万。羊倌老朱初尝甜头满心欢喜。隔了几天，羊倌老朱看市场没啥反应，就如法炮制又生产了一批，半个月就弄了一百多万，羊倌老朱喜不自胜。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快会出事。那回羊倌老朱照钻天猴屁股上踢了一脚之后，钻天猴一直怀恨在心，便把目标盯在了羊倌和小英子的关系上，想抓住点什么证据，让老朱丢丢人，专门买了一个摄像机，想伺机固定证据。见羊倌老朱大批量往市场放白蛋白大货，心下生疑：这货是从哪儿弄这么多白蛋白？该不会是造假吧！钻天猴便命地光和外甥军军严加盯梢。大约是羊倌生产第二批货后的第三天，钻天猴安排的两个耳目向钻天猴反馈情报：“哥，羊倌老朱开着车去市外一个破厂子里了！”“继续盯！”钻天猴指令。过有半个小时，地光又向钻天猴传递信息：“哥，一个三轮车拉了一车人血白蛋白从破厂子里出来了。”地光把信息传递给了钻天猴。“果然是造假，比我胆子还大！”钻天猴坐了一辆出租车到破厂子附近实地考察，确定这是羊倌老朱的造假窝点，便掏出了自己的“大哥大”。财源犹如长江水，螳螂捕蝉黄雀随。晴空万里无云天，飞沙走石响惊雷。小英子哭着，把情况告诉了远在陕东的姑姑漂亮媳妇：“姑，呜呜呜，我姑父叫公安弄走了……呜呜呜呜……”小英子连吓带怕像丢了心肝似的，哭得泣不成声。漂亮媳妇得信，手脚也有些慌乱，一边给中原市木子大涛和文状元打电话，要求他们先到办公室给小英子帮忙，一边赶去市政府找张秘书。漂亮媳妇从市政府出来， 心急火燎已经等不到第二天，便匆匆收拾了行装，驱车直奔中原市。漂亮媳妇到中原市已是夜里两点。小英子早已给她准备好了床铺，漂亮媳妇向小英子问详细情况。小英子把详细情况说了。漂亮媳妇又问：“木子大涛和文状元过来帮忙没有？”小英子说：“来了”，并说这两个人不错，照看门市很在心。小英子本想把钻天猴欺负她的事向姑姑报告，但忍了一下没说。漂亮媳妇躺下，计划明天应该做的事情。见检察长的时间，穿什么衣服，带什么礼物，说什么话，她都反复思索，尽量做得恰到好处。第二天漂亮媳妇早早起来，整容描眉，穿上紫红色的真丝旗袍，收拾得优雅富贵，风姿绰约，往省检察院而去。“这不是江婶吗？”在检察院门口，一个声音传来，显然是同漂亮媳妇打招呼。漂亮媳妇有些惊诧，抬头一看，一个精干的小伙子和一个三十多岁戴眼镜文质很浓的女人。看着漂亮媳妇疑惑的目光，小伙子看着她笑。漂亮媳妇这才认出来小伙子是李乡长的公子李密。漂亮媳妇笑说：“小伙子长得更帅气了，你婶都认不出来了，你咋在这儿？说着用笑意同文质女人打招呼。”小伙子李密笑着回答说：“我调到省纪委了。”又关切地问漂亮媳妇到省城有什么事。漂亮媳妇说到检察院找个人办点事儿，脸上带着忐忑和笑意。她本想询问一下李密在省城认识不认识一些大官，认识了向自己介绍一下，又觉李密是个毛头小伙子，不会有这方面的关系，便没张口。李密随着漂亮媳妇提到的“检察院”，顺势看了看高竖着的检察院牌子 ，礼貌性地对漂亮媳妇说着客气话——有空到家里坐等等，然后同漂亮媳妇分别。李密和女同事刁丽正在办一个案子，刚从车上下来步行。听漂亮媳妇说去检察院找人，心里想着检察院一个姓牛的副检察长已引起了纪委的注意，纪委正在固定这个检察长违纪的证据。九点半漂亮媳妇到了牛检办公室。“检察长好！”牛检抬起头，震惊，一个窈窕仙子出现在眼前，巧笑倩兮 美目盼兮，身上激凌了一下。见仙子对他妩媚地笑，方知这便是张秘书电话里说的江经理，急令坐。见到牛检，漂亮媳妇鼻子眼都是笑的，几句寒暄之后，漂亮媳妇便恭敬地说：“检察长大哥，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有张秘书在，我们已经算是熟人了，我就不说客套话了，请检察长吃顿饭，算是见面礼！”漂亮媳妇温柔地说着话，两眼恭维地瞄着检察院长，然后将一张银行卡放在了牛检的办公桌上，轻声说：“里边有100个”。然后向检察长笑着。漂亮媳妇在城里时间长了，嘴边的应酬话很流利，两只好看的眼睛，灵动地瞄着牛检。“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我和张秘书是大学同学，非常好的朋友，这是坚决不行的。事情我已经大概知道了，我尽力帮忙！”两个人推让着不止，最后漂亮媳妇只得先把卡放在沙发扶手上。“你先把情况给我说一下，张秘书只给我说了个大概，我还不够清楚。”检察长正了一下眼镜，关切地说。漂亮媳妇一五一十老老实实的把事情经过说了。检察长说：“看来事情不小啊，好在没出人命！三个部门联合执法，处理起来比较复杂，哪面儿都得招呼到，麻烦呀！”检察长好像有点困难。漂亮媳妇连说：“是是是，知道检察长能量大，万望检察长帮忙，费用我这边不紧张！”漂亮媳妇声音清脆，口齿伶俐，会笑的眼睛闪着光看着牛检，心想白蛋白瓶子里装的尽是脂肪乳怎么会出人命。检察长不动声色地深思着，最后，牛检微笑着对漂亮媳妇说：“是这样，你先别着急，事儿我尽力办，待我和公安厅药监局的朋友联系了之后给你回话！”漂亮媳妇听牛检的口气是要帮忙的，心里平稳了许多，便连说“谢谢”，转身避开牛检，用力将卡扔在牛检的办公桌上，一边说着客气话，一边退着出了牛检的办公室到了走廊里。走廊里不时有人走过，牛检也不好再大声推让，只说：“我尽力而为！”二人乃别。牛检回到办公室，拿起了漂亮媳妇留下的银行卡，正面审了审，背面看了看，又瞅了瞅卡上留的6位数密码，微笑着将卡向自己的嘴唇上亲了一下，放在自己内衣袋收起来，然后拿起了电话。道貌岸然像个人，庙堂之上欺鬼神。无形天网有一张，谁知高墙圈住谁。漂亮媳妇从检察院出来，松了一口气，到超市买了些水果，往老朱办公室而去。到办公室，漂亮媳妇让文状元和木子大涛吃水果，并说着“这两天辛苦你俩了”等等客套话，还说中午要请二人吃饭。木子大涛和文状元客气地回着话，问漂亮媳妇去找人的情况。漂亮媳妇只说朋友介绍认识了一个副省长，刚才去做了安排，应该问题不大。文状元听着漂亮媳妇说话，心里很是矛盾，一方面佩服漂亮媳妇的能量，另一方面心里像吃了个苍蝇，似乎感觉自己也成了坏人，感觉一个堂堂正正的自己有点为虎作伥或者同流合污的味道，或许这样用词并不达意，但也想不出更合适的词藻来表述了。不过通过这件事，文状元觉得漂亮媳妇不会再和他计较那回二结巴算账自己发脾气的事儿了，这是一个意外的收获。这样想着，又考虑了一下，这样推断正确不正确呢？结论出来了，结论是漂亮媳妇一定不忌恨自己了，根据是漂亮媳妇专门打电话请自己帮忙——要不把自己看作近人，怎么会让自己和大涛来帮忙呢？中午，漂亮媳妇请木子大涛文状元吃饭，说是答谢。并说，这件事是坏事也是好事。通过这场事在省城认识了人，这边有啥事就有人遮罩了。省城发展的空间大，这个事儿弄结束，我回陕东把市场的底子处理一下，市场上的账目手续挽个蛋儿（1），自己也来中原市发展，到时候大家就又在一起，又可以经常见面了。大涛见漂亮媳妇这样说，高兴地回答说：“太好了，盼着你来呢，一天不见你就想的慌！”大涛说着笑话，大家都笑起来漂亮媳妇见过检察长心里轻松了，便在办公室坐着，等候牛检消息。第三天羊倌老朱出来了。羊倌出来，全家欢喜，如雨过天晴，山山水水都妩媚起来。漂亮媳妇少不得殷勤善后 ，请客送礼，又给木子大涛和文状元一人送了一箱苹果两件饮料表示谢忱。羊倌老朱也见人哈哈，自嘲嘻笑，说是坏事变好事，这回又认识了省城里的大官，以后谁有啥事说一声，定会帮忙。老乡朋友自然连连答应，问候慰藉，自然是投来或敬羡或含蓄鄙夷的目光，大家都沉浸在笑声里。